夜遊人 (28)

  我張開眼。

  頭很痛很暈,不是酒精影響,我這兩天都沒喝過酒。

  我病了。

  身體有點燙,手腳都沒有力,喉嚨有點火燒的感覺。

  我伸手拿起放在床頭櫃的電話,現在十時多,還好今天是星期六,病了也不怕影響到工作,不過假期才病,也沒有什麼值得慶幸吧……而且病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喝點水。

  撐起身子走出廳,看到阿寒,他對我說:「怎麼了?你看來不太對勁。」

  「不舒服,幫我倒杯水。」我找張椅子坐下。

  「沒事吧?」他把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喉嚨發炎……之類吧,死不了的。」我大口喝了幾口水。「阿留呢?」

  阿寒邊穿鞋子說:「回了公司。」

  「你要出去?」

  「嗯,約了 Stella。要不要先替你買些什麼東西,粥啊什麼的?」

  「不用了,我暫時沒胃口吃,不用管我,我多睡一會就好。」我去了趟廁所,然後回房間繼續睡。

  阿寒出門前在廳喊了句:「都說你平日要做多一點運動的啦……我出去了,要買些什麼的話打電話給我吧。」

  呼……說得也是呢,有時候真的太懶散了。

  應該也有發燒了吧,真不好受……還是再睡一睡好了。

  不知是否每個人都是這樣,病了發燒時思緒會特別紊亂,我的腦不停想東想西……就這樣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然後我做了個夢。

  是一個很奇怪而且荒謬的夢 ── 我們生活的地方變成了一個極權社會,政府為了打擊所謂的歪風,實施了酒禁,禁止了所有酒精飲品進口,所以酒吧夜店之類的地方都關門大吉,但有權勢財力的人卻以自己的方法買到了酒,所以酒精仍然存在於上流社會,尤其是官二代和富二代,他們明目張膽地喝酒開派對,政府卻默許了,由於百姓不能點燈,但州官仍能放火,所以如果仍想有這些享受就一定要巴結官二代富二代,我們不屑這樣做,所以很久沒有碰過酒了,每天就只吃白粥……

  白粥?

  我張開了眼,好像真的聞白粥的氣味。

  再睡了一覺,感覺好了一點,但喉嚨仍然很辛苦。我坐起來,拿起電話一看,幹嗎……王心靈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阿留也是,還好我設定了無聲模式,否則根本不能休息……噢,原來已經是下午三時了,想不到我睡了這麼久。

  房間外好像有聲音,我喊:「阿留!阿寒!」但始終因為身體不舒服,難以喊得大聲,所以也沒有人回應我。

  我慢慢地下床,走出房間,怎料看到的不是阿留,也不是阿寒……

  「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有事想找你啊。」在我眼前的竟然是王心靈,「怎料你病得像死豬一樣。」

  哼……上次不知道是誰也醉得像死豬一樣睡在我身處這張床上。「你是怎樣進來的?」

  「我在地鐵站剛好遇到你兄弟阿留,他要回來拿點東西回公司,所以帶了我來。」

  原來阿留回來過嗎,我大概睡得太沉沒有醒過來吧。「你既然知道我病還來幹嗎?」我找地方坐下來繼續問。

  「你兄弟說『那傢伙經常一病就病幾天,你去看看他吧』。」

  「什麼啊……」我無奈閉上眼。

  「阿留他好像說忘記帶份文件,本想找你替他拿去公司但找不到你,只好自己回來拿,所以我才會在地鐵站遇到他,然後他打了個電話給阿寒問你在哪裡,才知道你病了。」

  「那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那個遲些才說吧,也不是什麼急事。對了……」然後她走進廚房,端了一碗粥出來。

  「你煮的?」我充滿疑惑。

  「不然咧?」王心靈把粥放到我面前,說:「吃一點吧,你應該整天沒吃東西了。」

  我苦笑說:「真的要吃白粥……」

  「你不想吃?」

  「不,哈……謝謝。」

  「一會吃完後吃點藥再去睡吧。」

  「那你呢?」

  「當然要回去,你以為我很閒沒事幹?」

  真的不閒就不要過了好了……不過我沒有說出這一句,畢竟王心靈花時間煮了粥給我。

  我說:「今天,謝謝你。」然後繼續吃讓我想起剛才的夢的白粥。

  哈,想不到我竟淪落至此。

夜遊人 (27)

  喝酒,是玩樂,有時候亦是戰鬥,甚至是戰爭。

  不能令對手倒下,倒下的就是你。

  這晚王心靈說她的朋友在某酒吧辦了個聚會,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有空,所以去了。

  以「新朋友」的身份去參加別人圈子的聚會是有一定風險的。有云「酒逄知己」,如果對方都是談得來玩得來的人那還好,否則很容易成了「邊緣人士」,那時候就真的「半句也多」。更何況一群人有男有女,爭風吃醋之事說不定早在其圈子之內,被牽進去固然麻煩,來個「獨善其身」也是無癮。

  可是有風險也可能有回報。人總不能困在自己的框框內,走出去認識多點新朋友也可以是「開發市場」。

  只是這次開發到的是「戰場」。

  王心靈這晚穿了簡單的無袖藍色絲質上衣,掛了及胸的黑色象牙形吊飾,下是黑色的貼身長褲,一身打扮和她的長髮配合起來優雅中帶點強悍。

  我則穿了單色汗衫、沒有花巧的薄皮褸、淺灰色牛仔褲,有點搖滾味道。

  而阿寒 ── 對,他這晚是我的戰友 ── 穿了修身的深色襯衣和米色長褲,襯衣的袖口往上摺了幾下,簡單而不羈的風格。

  王心靈的朋友和我們加起來有十人,男女各一半,都是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男的樣貌都是普普通通,女的有一兩個不錯,但與王心靈相比就失色了。

  互相介紹完後就開始玩。開始的時候那幾個男孩都比較靜一點,玩了一會氣氛來了他們也玩得投入起來。

  投入了,戲碼也開始上演了。

  如果你的心儀的女孩在一次聚會中帶其他男性朋友出席,就算還未到「橫刀奪愛」的階段,那人也是入侵者。面對入侵者,有人會覺得自己比不上對方黯然退走,有人會覺得義憤填膺誓與入侵者一較高下。

  明顯,我被認為是入侵者,而在座的某男孩是對抗者。

  玩開以後那男孩經常借故靠近王心靈,然後他兩個朋友就邀我玩骰子或猜拳好讓我和王心靈減少接觸。他們並不太在意阿寒因為他和王心靈明顯不如我熟絡 (而且阿寒正在應酬座上的其他女孩),只是個同行的朋友。

  其實我根本不屑做這所謂入侵者,不過我倒有興趣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

  在喝酒的地方要「擊倒」對手,其實都是把對方灌醉讓他出洋相,考驗的固然是酒量,但猜拳玩骰子是否高明也很重要。

  我和那兩個男孩玩骰子玩了十回合左右,互有勝負,大家都佔不了便宜,然後他們向我挑戰猜拳「五十十五」。

  「五十十五」可說是在酒吧中最原始的遊戲吧,規則非常簡單,但玩法因人而異,有人以快對快,有人以快打慢,有人控制節奏,有人打亂節奏,總之變化很大。

  自問這遊戲還可以,我的「拳法」是阿寒長時間訓練出來的,但當玩得熟練後因個人習慣和性格各異所以我的「套路」又與他的有點不同,可說是各有特色吧。

  挑戰者的實力一般,對著我輸多贏少,即使是二對一打佔不了多少便宜。其中一個似乎輸得有點急躁,喊拳聲越喊越大,終於引起了坐在他們另一旁的王心靈和那男孩的注意。

  那男孩叫阿偉 (好像是),看到他的同伴擊退不了我,一副「既然如此就讓老子出手吧」的樣子向我搦戰,明顯想在王心靈面前逞威風。可惜本人比較賤,我沒有讓他如願以償,他喝了幾杯酒,我才喝了一杯。

  「玩得有點悶,來玩骰子吧。」阿偉說。好啊,拳頭贏不了我,轉用「兵器」決勝負嗎?

  我拿起骰盅搖了幾下,表示沒有異議。

  兩個骰盅搖定後,我微微揭開自己那個一看,有三顆「五」,一顆「四」,一顆「二」,然後蓋回骰盅,眼看對方,說了個「請」。

  「三個三。」

  「三個四。」隨便喊的。

  「四個四。」

  有意思……「四個五。」

  「開!」阿偉打開骰盅,三三四四六……竟然一個「五」也沒有!好樣的。

  阿偉一臉得意,等待我輸這一局。我需要有四個「五」在可以贏,可是我「本來」只有三個。

  對,「本來」。

  我打開骰盅:四顆「五」,一顆「二」。

  我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阿偉的臉色由得意變為失望,並拿起了酒杯喝了口。

  是的,我動了點手腳。如何做到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達到了目的 ── 我認為先贏第一局比較有氣勢。

  接著我們繼續玩了十局左右,我沒有刻意再動手腳,除非他又自以為贏定了非常囂張。結果他和他的戰友一樣,喝了幾杯,我才喝了一杯。

  旁人看著兩個人單打獨鬥太久會覺得沒癮的,而且阿偉的同伴也不會眼睜睜讓他繼續輸下去,我主動提出:「我們自己玩大久了啦,大家一起玩吧。」

  六個人的「大話骰」。我們坐成半圓,順時針是阿偉、王心靈、阿偉同伴甲、我、女孩 A、阿寒。阿偉同伴乙和其他女友人在另一邊玩著 (竟放棄了他的兄弟自己與女孩眾樂樂)。

  我本以為大家一起玩阿偉就會收斂一點,首幾局的確如此,可是他越來越放肆,竟然和同伴甲打眼色。你們想我輸得多喝得多我是明白的,但拜託做這些小動作時做得高明一點吧……

  不過我懶得管了,我和阿寒都不是省油燈,單憑這些小動作怎可以擺平我們。

  玩著喝著,大家都有點酒意了,阿偉和同伴甲更開始有點迷迷糊糊,是時候助他們一把。

  阿偉喊了「十二個六」,這局是逆時針方向,下一個喊的是阿寒。

  這時我做了一個小動作,有點類似抓抓鼻子抓抓頭髮,大家都會看到但沒有人會注意。阿寒想了一想,打開了骰盅 ── 他不認為有「十二個六」,而他自己一個也沒有。

  眾人亦打開骰盅,總數不夠十二個,而我也是一個六都沒有。

  阿偉無奈地拿起了酒杯。

  話說以前我跟阿寒玩大話骰,他發現每當骰子的總數不夠,或是我沒有對方所喊的骰子時,我常不經意做某個小動作,他當時也因發現了這小動作所以經常贏我,我知道以後,有時反過來用這小動作來做個幌子來騙他。

  但現在我和阿寒無疑是同一陣線,我這小動作就不會是一個幌子,而是一個訊息:我沒有。阿偉喊的是「十二個六」,座上六個人,平均每人要有兩顆,阿寒知道我沒有,如果他自己有,他還可自己斟酌要打開骰盅還是要喊下去。

  事實情況是阿寒跟我一樣也是一顆六也沒有,那其他人平均每人要有三顆才夠,機會不高,阿寒當然選擇打開骰盅。

  多人一起玩大話骰其實不容易輸,六個人的話自己輸的機會可以當作是只有六份之一,只不過因骰子數量變得多所以變化也很大,但六個人你已經知道其中兩個人 (包括自己) 的骰子是什麼,輸的機會更少。前提當然是,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比其他人知道得多。

  看著阿偉喝酒,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可惜你不仁我不義,誰叫你串通你同伴時做得這樣明顯,你把其他人當作白痴?如果我不好好回敬一下,我不就正是也把自己當作白痴?

  如此這般,我們這樣玩玩,那樣玩玩,酒過了不知多少巡,某幾個人都有點醉得語無倫次了,阿偉也是,但他還是拉著我,要我跟他繼續玩骰子。既然如此,我就好心送你一程吧。

  王心靈坐在我們中間,但明顯身體比較靠近我一點,我搖好骰子後她和我一起看,看好以後我說:「四個五。」

  阿偉接:「五個五。」我立刻打開骰盅 ── 一個也沒有。

  王心靈詫異地看著我。她的酒意也不少,臉頰紅紅的,雙眼睜的圓圓的,很可愛。我知道她的眼神是在問:「剛才不是有三個五嗎?」

  阿偉在喝酒的同時,我伸伸舌頭,做了個無聲奸笑的樣子。

  小妮子,兵不厭詐啊。

夜遊人 (special)

一幀光影換一個靈魂 x 夜遊人

相片提供:蘇士懸
音樂靈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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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吻了下去。

她隨著醉意,積極回應著。

Let’s call it a night。

把酒喝下去,將欲望釋放。欲望把人困在這裡,也是人自發的囚禁。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只記得好多事回過神來已經是這樣,也知道原來自己做得了一些曾經以為做不了的事。

別人都說要潔身自愛,不要走進這個旋渦。只是我也不知道怎麼才算潔身自愛 ── 一直在做一些違心的事、一直只為別人在乎的事奔波、一直把自己稜角藏起來,對自己有益嗎?抑壓自己,就是自愛嗎?

很多事情的重點根本不在事物的本身,而是其本質和象徵意義。抬頭看看吧。

日與夜,其實我們都是活在同一天空下。

  

The xx – Islands

I don’t have to leave anymore
What I have is right here
Spend my nights and days before
Searching the world for what’s right here

Underneath and unexplored
Islands and cities I have looked
Here I saw
Something I couldn’t over look

I am yours now
So now I don’t ever have to leave
I’ve been found out
So now I’ll never explore

See what I’ve done
That bridge is on fire
Going back to where I’ve been

I’m froze by desire
No need to leave

Where would I be
IF this were to go under
It’s a risk I’d take
I’m froze by desire
As if a choice I’d make

I am yours now
So now I don’t ever have to leave
I’ve been found out
So now I’ll never explore

So now I’ll never explore

夜遊人 (26)

  個人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一定要有一些女性朋友。

  正所謂出外靠朋友,世界不是男就是女,雖然我不是刻意要利用這些朋友關係,但和女性做朋友,畢竟可以多點了解女性這「生物」。坦白說,不論你是和心儀女孩玩「愛情」遊戲的純情男孩,還是在夜場和女人玩「情愛」遊戲的玩男,目的都是和女性建立某種關係,知己知彼,何樂而不為?

  阿寒說他不能跟女性做朋友,他是把女性放在另一個層面來看。我想說的是,我們看事物,永遠都會有盲點,有些時候多和女性溝通,可以看到自己忽略了的錯誤和缺點,從而彌補不足。所以就算是英俊、能喝、說話風趣,不論自己有哪種優點,甚至三個優點都有,也別過份招搖,因為有時候自以為是條龍,說不定女性不過當你是條蟲。

  

  這晚我鮮有不以盛裝出席在酒吧的「聯誼」活動,因為發起人是我的同事。

  阿留阿寒都知道我去玩和上班是兩個樣子,畢竟工作是工作,讓同事甚至上司知道自己對「夜間活動」這麼在行始終不是太好。

  我也沒有對這活動多大期望,就只是打算和同事輕鬆一下喝喝酒,還好這次出席的同事都是和自己年紀相約的年青一群,說話不用太多顧忌。

  酒酣耳熱之際,其中一位同事發現剛進酒吧的幾名男客人是自己朋友,所以招呼和我們坐在一起。一番寒暄過後,同事的朋友建議一起玩骰子。

  其中一個人按著蓋有骰子的骰盅,然後向桌邊一拉拉出桌外,手臂微微一轉,骰盅在他手上盅口向上,最後他把手抽回來,手一反,骰盅蓋著骰子回到桌上。

  這是一種常見而頗帥氣的搖骰手法,不難學,幾乎所有懂得玩骰子的都會,只是我不會常用,尤其是當自己有點酒意時,因為萬一失手就糗大了。

  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同事眼光放出了「神奇」兩個字,我只笑了一笑。

  眾人搖好骰後,遊戲開始。

  玩的是「大話骰」,也算是酒吧中最基本的遊戲吧,不過這次人數不少,只要不亂來也很難會輸,所以我也沒有太認真玩。

  反之那帥氣搖骰的哥兒似乎為了出風頭叫了好幾次數目很大的骰子,輸得很慘,而他又為保持氣勢在喝罰酒時都大口大口喝。嘿,過了火啦。

  十來局以後,這哥兒發現到我明顯比所有人都輸得少,對我說:「兄弟,你玩這個有一手呢,也不見你喝多少酒。」

  我回應:「哈,運氣好罷了。」

  「是嗎?這樣不行!來酒吧就是喝酒嘛,來,我跟你單挑!」

  坦白說這個人如果作為普通一起喝酒的同伴我覺得應該不錯,只可惜他太囂張了。

  我笑笑說:「好吧。」

  他再次用那帥氣手法搖骰,而我只是木訥地把蓋著骰子的骰盅反轉,然後在桌上抄起五顆骰子放在骰盅內,再把骰盅反好。

  在氣勢上我根本不能和他比,就先讓你爽吧。

  各自看過自己的骰子後,他說由我先叫骰,我便說:「三個六吧。」

  他說:「四個!」四個六,好啊。

  「那五個六好了。」

  他沒有遲疑,立即打開自己的骰盅 ── 他不相信有五個六,他自己只有兩個。

  我笑說一聲:「真幸運。」打開骰盅,我有三個。

  他有點無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再來!」

  第二局我輸了,我笑了笑拿起酒呷了一口。

  這時他卻惹我:「喝得這麼少?剩下的用來養金魚嗎?」

  我若無其事地回應:「那應該喝多少?說個明碼實價吧。」

  他「嘿嘿」笑了,說:「玩得大一點吧,輸一次喝一整杯好了。」其他人都「嘩」了一聲。

  也不算什麼。酒吧慣用的杯不是很大,我想容量大概是二百至二百五十毫升吧,自問連喝數杯還可以。

  但我沒有說出我的想法:「呃,好吧。」

  他豎起姆指比了個好,笑容藏了四個字:「不知好歹」。

  搖骰聲再起,第三局,我輸了。

  我拿起注滿了的酒杯,坐在我旁邊的女同事有點擔心問我:「你真的可以嗎?」

  「還可以。」說畢就一飲而盡。

  這時我對手卻在拍掌說:「好酒量!好酒量!」

  他得勢不饒人:「再來!」

  只可惜……嘿。

  「噢……不好意思,還是我的運氣好一點,哈哈。」我喝了一整杯後,對方連輸五局。

  他喝了第五杯後有同事笑笑說:「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到另一張桌子自己玩吧,把我們當作透明嗎?」

  來得正好,雖然我們單挑的氣氛沒有鬧得僵還算輕鬆,但一直玩下去也沒什麼思意,而且一杯換他五杯,也賺夠了。

  我沒說話,只推了推我的無個性黑框眼鏡。

  就這樣,我們回到大伙兒的遊戲之中。

  其間坐在我旁邊的女同事再次問我:「你喝了這麼多真的還可以吧?」

  「沒問題。」

  「不過那男孩……也太搶風頭了吧,他好像要羸盡所有人似的。」

  這就是重點了,鋒芒太露真的很容易觸礁。

  可是我卻問:「但不會覺得這種男孩會很酷嗎?」

  同事笑了笑說:「坦白說,如果他贏你贏得漂漂亮亮我也可能會覺得他酷,但他輸了我覺得他有點幼稚呢,哈哈。」

  看,和女孩談戀愛是麻煩,但只是當朋友的話,大概也不嫌多吧。

  言猶在耳,那男孩又再使出那搖骰手法,可惜這次他失手了,一顆骰子飛了出去。

  我推了推眼鏡,和同事相對一笑。

夜遊人 (25)

  我站在一棟商業大廈樓下,拿出煙和打火機,呼,很久沒有在公司附近抽煙了。

  我很少抽煙,一包煙買了整個月也吃不完,有時候會分點給阿寒,阿魅基本上都不抽,他說只會在心血來潮時才會想抽兩口。

  這幾天上班都在忙大工程,剛才終於把最棘手的部份完成,所以走了出來呼呼悶氣,待會再回去做餘下的。

  室內禁煙實施了多年,想吸煙都要走出室外,是有點麻煩,但似乎現在大家都習慣了。這樣間接把抽煙的人和不抽煙的人分隔開,其實也不錯,抽煙的人有自由,不抽煙的人也有自由,我們不應該影響他人。

  對,跟自己不是同一類人的,就別去搞了。

  哈,怎麼以前的我會不懂這個道理。

  那時候的她們所追求的是浪漫和新鮮感,天真的我竟然看不透。

  當時的我和她們根本就是兩類人。她們根本就是犯賤。

  不過看不透也怪不得我,那時我只是十多歲。只是,我自己也是犯賤的。

  即使同是犯賤,我仍是和她們不同。她們追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然後發現自己付出了代價;而我是付出真誠,然後才知道自己在追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所以,當最後一個「她」跑來拉著我的手說:「原來我錯了,他根本不是個值得愛的人,我發現其實只有你對我好。」看著她,她的眼神帶著熱情和懇求,我竟然在心裡笑了出來,把她的手甩開後,我只是「哦。」

  她們是犯賤的,我沒有再刻意去碰這種人,但如果這種人找上了我,我卻會好好「招待」她們。做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她們既然付得起,我幹嗎跟她們客氣。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一看,原來是我的一位女同事,她說:「他們說買了下午茶一起吃,快點回去吧!」

  要叫我回去的話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嗎?用不著要找個人跑下來吧。我看看自己的手機,原來他們曾打過電話給我但我沒有接。其實找不到我就是少個人吃而已,那麼就是說她不想我「缺席」,所以才故意來找我。

  其實我明白的。

  「哦,好吧。」我弄熄煙蒂丟好後就和這同事走進身後的商業大廈。

  「對了,大伙兒打算完成這個工程後,在星期五晚出去吃飯喝東西當作慶祝一下,你會一起去吧?」她一臉期待地問。

  我隨意答道:「會吧,到時看情況。」

  「去吧,他們說知道一間很不錯的餐廳呢。」

  「哦。回去再說吧。」

  這位同事心裡想什麼,我想我猜想得到。對待這種女孩,我是不理不睬的態度,但如果她們「欺人太甚」,我也會採取「相應行動」。可惜,對她們我是不會認真的。

夜遊人 (24)

  我走進服裝店。

  上次跟阿魅來這間服裝店買東西已經是一個多月前了,而兩星期前我自己來了一次,就是拿會員卡。

  那天也見到阿芷,她看來記得我,不過我沒有和她說話,看到對方我們只點頭微笑,拿了會員卡我就走了。

  今天我約了朋友在這附近吃飯,但朋友遲了下班還沒到,我就在這商場打發時間。

  沒有買衣服的意欲,但也想走進這服裝店看看。

  當然了,上次來買衣物差不多把店內的東西都翻過了,而且還沒有換季的時間,理論上我是不會買到什麼的。

  走進店內,阿芷正好在近門口的一個衣架旁,她看到我,笑了笑。

  「今天開始買三件貨品就可以半價了啊,看看吧。」她說。

  「是嗎?可惜我這個月已經買得太多衣服了,錢包已經瘦了很多。」我打趣地回應。

  「哈哈,那你上次買的衣服好穿嗎?」

  「是不錯啦。」我在衣架上拿起一件上次我買了相同款式的襯衣,說:「不過這件我買了回去以後發現比較難配搭。」

  「不會啊,這件配搭深色的褲子應該不錯的。」

  「是嗎,那我再試試吧。」的確衣服配搭我沒阿魅和阿寒在行。

  「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在辦公室上班的吧?」她打開話匣,看來她也工作得有點悶。」

  「可以這樣說吧,怎麼了?」

  「真好,應該不用像我般工作要站一整天吧。」

  「說得也是。」

  「這樣站整天很辛苦呢,對雙腳不好,也容易變粗。」她皺起眉。

  我安慰她:「不會啊,你的腿看來也很纖幼。」阿芷是身形比較嬌小的女孩,如果她腿粗的話是十分明顯的,事實上雖然她穿了襪褲,但從我看來她的大腿小腿的肉也是長得均勻的。

  「你不明白的了,我穿了黑色的襪褲,所以看來會比較幼一點。」

  襪褲是有這個功能,但以我所知效用應該不算太大,怎也好,或許女孩對自己的身材比較執著吧。我嘗試轉一轉話題:「那麼你每天要工作多少小時?什麼時候才下班?」

  「差不多十小時吧,其實店舖十時就關門了,但關門後我們要把貨倉的衣服收拾好才可以下班,就算我們動作快,這也要花我們半小時呢。」

  「那下了班也應該很累了吧?不會和同事去喝東西消遣嗎?」我想起那次在酒吧遇到她的情景。

  「會是會啦……不過真的很少。」她的表情看來也像在回想什麼似的。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一聲,我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拿出電話看,原來我的朋友以短訊說他快到了。我對阿芷說:「噢,我約了朋友是時候走了。」

  「好吧,那歡迎你下次再來。」附著有禮的微笑。

  「再見。」我轉身離去,但卻回頭再說:「對了,介意和我交換電話嗎?我知道附近有一間不錯的酒吧,有天你下班後想喝杯東西的話可以找我,而且如果你們店舖有其他折扣時也可以麻煩你告訴我嗎?」說畢我遞上我的電話。

  阿芷想一想,然後說:「其實有什麼折扣公司也會以電郵通知你呢……不過也好,轉了季的話就叫你來買衣服,好增加我們的營業額,哈哈。」

  她接過我的電話,按下了自己的號碼,說:「對了我還未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叫……」

  「你叫阿芷,我記得。」我笑笑後說:「我叫阿留,『留心』的『留』。」

  我收起已經輸入了阿芷號碼的電話,然後離開服裝店。

  後來跟他們說這件事,阿寒只是說:「怎麼你跟她拿電話的原因說得這麼彆扭……」我無語。

  (這節好像寫得太平淡……)

夜遊人 (23)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屬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

  這說話可應用在不同層面,我認為所謂的「夜生活」也是其中之一。

  要有「夜生活」,一定要有個「地方」,對香港人來說,「蘭桂坊」大概是首選。在夜生活這層面上,不少人會說,不是蘭桂坊常客的話,別跟人說你是出來混的。

  這樣的話,我就不是出來混的。蘭桂坊我也會去,但不是經常去。生活方式有主流不主流之分,夜生活也是,主流是王道,非主流就是邪道,也許我就是異數,不過,又如何。

  也不用解釋這麼多,簡單而言,就是我有我自己覺得舒服的生活方式。別人也許不明白,那就讓他們不明白吧。

  

  「乾杯!」

  這裡是一間名氣不大的酒吧。

  酒吧角落中的某一桌,坐了六七人,有男有女。

  「來,我先介紹一下,這時邊的朋友叫阿芝、Mavis、阿東,都是我的同事。」

  「哈囉!」

  「而這一邊的是 June、Daisy、Derek,是我大學的同學。」

  「大家好,我們是喝一杯吧!」

  「乾杯!」

  酒吧內強勁而有節奏的音樂不停播放,眾人的情緒亦帶動了起來,他們熱鬧地喝酒、猜拳、玩骰子。這是一幕幕歡樂的景象,有人會覺得這些景象是沒有意義的,有認為這是沉淪,不過,也有人覺得,真正的沒有意義、真正的沉淪,並沒有這樣簡單。

  酒吧的門打開了,走進三個男子,其中一個穿著修身的短袖牛仔外套,另外一個穿了簡單的休閒襯衫,最後一個在單色汗衫外穿了一件西裝背心。

  站在門附近的職員看到這三個男子,換上輕鬆的笑容,向來者說:「喂,你們三個很久不見了啦,今天就只有你們嗎,沒有其他朋友?」

  穿牛仔外套的笑笑說:「今天我們和小慧約好了,她應該到了吧?」

  「早就到了啦,在牆角那一桌,你們自己過去吧!」

  「好的!一會你來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走向角落中的一桌,其中一個女子見到他們,站了起來,說:「喂喂喂,你們遲到了,這要怎樣辦啊?」

  「這三位也是小慧的朋友嗎?但朋友遲到也是要罰的,就先罰三杯酒吧!」座上其中一個男子說。

  座上其他女子看到這三個人,都露出欣賞的神色,跟旁邊的人交頭接耳起來。

  三人中穿西裝背心的那一個笑著說:「嘩,我們一來就要灌我們喝酒,你們不安好心呀!好吧好吧,喝就是了。」

  「你們喝什麼?」叫小慧的女子問。

  「啤酒!謝謝。」牛仔外套說。

  「威士忌綠茶吧。」西裝背心說。

  「沒所謂,什麼也行。」這是穿休閒襯衫那位說的。

  三個玻璃杯注滿了酒,兩杯是啤酒,一杯是威士忌綠茶,交到三人手上。

  「第一杯!」三人舉杯輕輕一碰,把酒放到唇邊。

  酒吧用的玻璃杯容量不算大,喝慣酒的人兩三口就可以喝盡它。

  三秒不到,三個空杯。

  酒再注入杯。

  「第二杯!」

  「第三杯!」

  前後不到半分鐘,三個人已喝了三杯。

  坐著的人看到三人喝得豪爽,也來了興致,為三人拍手和歡呼。

  喝了三杯,三人終於坐下。

  小慧說:「你們來了我重新介紹一次吧,這邊順時針起是 June、Daisy、Derek、阿東、Mavis、阿芝,是我的同事和朋友。」

  眾人都向三人點頭或揮手。女子們的眼光似乎有點期待,期待小慧繼續介紹下去。

  「至於剛被罰了三杯酒的這三位,是我在這裡認識的,也是這裡的熟客,他們分別叫阿寒、阿留和阿魅。」

  叫阿魅的舉起杯說:「大家好,一起喝一杯吧。」

  「你們剛剛喝了三杯,不怕易醉嗎?」有人問。

  叫阿寒的笑著說:「怕什麼,酒就是要喝的。」

  「乾杯!」

  (可能是將來的第一章)

夜遊人 (22)

  我左手扶著已醉得有點不清醒的女孩,右手掏出門匙,打開了家門。

  進了屋,關上門,我替女孩脫了鞋,然後扶她到我的房間,讓她躺到我的床上。

  呼,剛玩了一整晚,再把她帶回來,真的有點累呢。

  我坐在地上,倚著床邊,先歇一會。

  我看看床上的女孩,她睡得像死了一樣。

  這女孩正是王心靈。

  

  這晚大家都玩得很盡興,身經百戰的 Stella 自不必說,就連經驗尚淺的王心靈也是很投入。不過我覺得這與經驗熟練不一定有關,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只要環境配合,與其他人玩得來,最重要是自己放得開,也自然玩得盡興。

  做人如此,玩樂亦是如此。

  玩到酒吧也差不多關門,我們也過足了癮。

  阿寒自然會和 Stella 一同離開。至於阿留,他和 Stella 的朋友好像玩得捨不得走,我依稀聽到他們會到其中一個女孩的家再玩個下半場,嘿,阿留真的賺到了,如果他吃得消的話。

  所以,現在家裡沒有人。

  我坐了片刻,然後去廚房倒了杯水喝。我從廚房看著大廳,不禁笑了笑。

  不久前一個女孩坐在這裡企圖想騙我的錢,而現在這女孩就正躺在我的床上。

  要「報仇」的話,正是大好機會,現在吃了她的話肯定易如反掌,大不了明天她醒來會大吵大嚷。雖說王心靈不是十多歲的無知少女,但從她的言行舉止和背景來看,她應該是個挺保守的人 (雖然她懂得利用自己的優點來哄騙人)。

  但怎麼也好,我是不會怕她什麼的,因為,我現在,根本不打算吃了她。

  要是讓我的兄弟知道的話,一定說我暴殄天物。

  但是,我覺得王心靈這個女孩實在太好玩了,我不想一下子就玩到最終那一步。(說起來把她吃了就是最終一步嗎?不過這還未到我的考慮範圍) 試想想,面對一個潦倒而打算行騙的女孩,你不但沒有報警,反而幫助她,你是對她有恩啊,在古代的話她要以身相許了,偏偏我一直沒有要求她報答我什麼,那她會想什麼呢?

  可能性基本上有兩個。

  一,就是覺得我是近乎絕種的大好人。

  二,是覺得我對她有什麼企圖。

  她的思想,應該會在這兩個可能性中轉來轉去,至於企圖嘛,不一定是身體,可能是其他東西,隨她自己想像,總言之,王心靈面對我,應該會有「安心」和「忐忑」矛盾並存的感受。

  男人是好色,卻不一定做到最盡才能盡興,跟如此狀態的小美人「糾纏」,不也是一大快事嗎?

  我把水喝完,然後進浴室洗澡、吹乾頭髮、刷牙。

  回到房間,我看王心靈沒什麼異樣 (其實帶她回來也有一些風險,如果她醉得嘔吐了的話……),替她蓋上被子,便後坐在床邊地上,就這樣休息。

  

  不過這樣子靠在床邊實在很難睡得好,睡了好幾個小時就醒了,但我仍然覺得有點累,因此繼續閉著眼躺著。

  過了一會,我聽到「嗯」的一聲,是王心靈發出的,似乎她醒了。

  我裝作睡著,且看她會怎樣。

  她小聲的說了句:「不是吧?」然後我聽到一些衣服和被子摩擦的聲音,她不會是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所以檢查身上的衣服看看自己有沒有被怎樣了吧?(原來電視劇還是挺真實的。)

  聲音靜止了幾秒,接著她應該發現我在床邊,拍拍我,說:「喂……姓紀的……喂!」

  我裝作被她叫醒,張開雙眼,打了個呵欠,對她說:「啊……你醒了?」

  她一臉尷尬地問:「這裡是你家?」

  「對啊。」上次你來沒有進睡房,我的床還可以吧?

  「我們……有沒有……怎麼樣?」

  我笑笑說:「你說呢?」有就見鬼了,你看你的衣服完好無缺的,你以為我懂「隔山打牛」?

  王心靈當然知道沒有,但她再問:「我醉了時你沒有對我毛手毛腳吧?」

  「沒有。」才怪!

  「我……應該要回家了。」她不知所措地說。

  我站起來對她說:「看你的樣子,頭髮亂七八糟的,,妝也化了一些,先洗個澡才走吧,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穿我的衣服,毛巾牙刷我也有新的。」

  她摸摸自己的臉和頭髮,知我所言不假,但可能覺得在別人的家裡洗澡不太好,所以沒有作聲。

  我再說:「放心吧,我家的浴室沒有裝攝錄機的,或是你怕讓我看到你的素顏?」然後笑了一笑,逕自替她張羅去了。

  最後王心靈還是去了洗澡。

  她洗澡期間,我在廚房弄點吃的。

  三十分鐘後,她洗好出來。

  哈,她素顏的樣子也不錯嘛,當然還是化了妝比較好看。她現在的樣子加上我給穿的家居衣服,就像一個呆呆的鄰家女孩。

  我從廚房走出來,在廳的桌子放上兩碗炸醬麵,正是剛才在廚房弄的。

  「吃吧,你也應該餓了,不過事先聲明,這次是有下毒藥的,哈哈。」

  王心靈坐在我的對面,看著眼前的麵說:「你懂得弄炸醬麵?想不到呢。」

  「很簡單而已,真正懂煮食的那個還未回家。」我指阿寒。

  這次王心靈沒有猶疑,拿起筷子吃起來。吃了幾口,說:「挺好吃呢。」

  看到這個畫面,很自然會和上次她在這裡吃即食麵的情況聯想在一起,世事有些時候就是這麼有趣。

  也許當天她在吃第一口麵時已經有些事是注定了。雖然我不著急,但是你,我吃定了。

明    
2012 年5 月 19 日
凌晨 12 時 許 

P.S. 我寫炸醬麵不是抄《春嬌與志明》的尚優優的,而是因為我今天的晚餐真的是炸醬麵,而且是自家製的,有相片為證,呵呵。

夜遊人 (21)

  我以沾滿清水的雙手輕拍自己的臉,然後再用紙巾擦乾,最後對著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一切好了,我轉身拉門把,離開洗手間。

  外面的音樂再次湧進我的耳朵,我舔舔唇角,步回自己的桌子。

  這晚有點特別,因為這晚和我一起喝酒的,除了阿留阿寒兩位兄弟,還有「新朋友」。

  「新朋友」是人所以共知的女神 ── Stella,是阿寒邀請她來的,他們繼上次那一夜之後搭上了嗎?今晚之後要好好審問阿寒,說不定這個「女神」已經被私有化了。

  這晚女神 Stella 還叫了幾位女性朋友一起來,質素都不差,這女神真懂做福人群,我那兄弟也應多和她親近親近。

  但對我來說,這晚的重點是另一位「新朋友」,她是……王心靈。

  一個月前我幫她找工作,不消幾天就幫她找到兩份兼職,收入都不錯。幾天前她說請我吃個晚飯算是報答我,我說這幾天晚飯時間都有約沒空,倒是這晚飯後會和幾個朋友去喝東西,問她會不會有興趣一起來。

  傻孩子,吃晚飯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怎能讓你就這樣報答我呢?

  她問我有多少人,有沒有女孩子。我當時已經知道女神會和她的侍女……不,和她幾個姊妹一起來,我如實作答。

  她亦如我所望,給了我「好」的答案。

  非常好。

  王心靈不是清純無知的少女,從她在酒吧的表現看得出來。猜拳骰子她不算精通,但大概都知道一點點,至少不會讓人殺個片甲不留,看來她那已過了一半的大學生活也不算完全白過。

  最有趣的是她竟和 Stella 談得十分投契,她們坐在一起就自自然然談了起來。當然和 Stella 相比王心靈仍算是十分清純,Stella 可以充當師傅去教她猜拳和玩骰子。

  我覺得這種女孩最好玩,她有一定的基礎,亦有空間去進步,你能掌握到她的同時偶爾會有驚喜。但這只是我的口味而已,人人不同,就如阿寒明顯是喜歡和境界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孩交手,每次碰撞都有火花。

  王心靈今天穿了一件十分女性化的淺色短袖襯衣、深色短褲和及膝絲襪,和穿了絲質的無袖連身裙的女神 Stella 坐在一起,一個感覺清新有活力,另一個高雅又不失性感,兩個都很有魅力。

  阿寒坐 Stella 旁邊,看樣子就知道他一定不單單是女神的裙下之臣,他的風采有和女神分庭抗禮之勢,我這兄弟一直都是「遇強愈強」的。

  那阿留呢?我沒有理會他,他也不會理會我,因為他和「侍女們」玩得樂不思蜀。

  我從洗手間回來的走廊上望向我們的桌子,發現多了個不速之客。

  原本我是坐在最外面的,左方依次是王心靈、Stella、阿寒,由於我去了洗手間,我的位置空了下來,但現在這位置卻坐了另一個男的。

  他好像是鄰桌的客人,應該是想過來搭訕的吧。他看起來其貌不揚、衣著普通,只是個小角色,不過他到底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踏進了我們的地盤。

  這也難怪他的,我們這邊的確是比較吸引。

  他則著身子 (傳說中的四十五度角?) 跟王心靈和 Stella 聊著,阿寒沒有打發他走,這不能怪他,所謂「過門都是客」,而且在酒吧要打發別人也不是單靠三言兩語的。

  但他佔了我的位置是事實。我走到他身旁,用手背輕拍他的手臂,然後微笑著說:「哥兒,可以把位子還給我嗎?」

  他把頸子轉過來,不答反問:「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這裡一起玩嗎?」

  我也沒有答他,指一指他身旁的王心靈,繼續以友善微笑對他說:「但她是我女朋友啊。」當然是胡扯。

  「喔,對不起呢。」說畢他就起來回了自己的那一桌。

  「謝謝。」我禮貌地說了一聲,然後坐下。

  阿寒和 Stella 向我投以欣賞的目光,王心靈則問我:「怎麼你說幾句那人就走了?」

  「沒什麼。」我隨便回應,並問她:「怎樣,這裡好玩嗎?不會悶到你吧?」

  「不會,挺好玩的,只是有點不習慣而已,畢竟我也不常來酒吧。」

  多玩幾次就會習慣了,就如你多看幾眼就會看慣我這模樣。

  今天和她見面時她說差點認不到我,我回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明     
2012 年 5 月 14 日
早上 2 時 20 分 

夜遊人 (20)

  王心靈不語,只拿起橙汁打開來喝。

  「不會是窮得快沒錢交學費吧?」我試探。

  她的眼神有點恍惚,似乎我說的即使不中亦不遠矣。

  她開口:「為什麼也好,沒有錢難道去賣身嗎?」

  如果你去賣身的話,嘿嘿,相信交學費將會是小菜一碟,但這太浪費了,倒不如賣給我好了……唔唔,我想得遠了邪惡了……回來回來。

  不過,她這樣想也是好的。這幾年聽到不少援交之類的新聞,亦聽過一些當社工的朋友說的故事,原來這種事之荒唐是平常人難以想像的。我不是什麼衛道之士,但可以假設一下,當你在一間麥當勞中吃薯條時,你想像到餐廳內你眼光所及的女孩有一半都因為錢而被不知名的叔叔 (姑且當作都是叔叔吧,雖然事實應該不是如此) 碰過,其實感覺也挺恐怖的。

  而且我覺得,有些東西用錢就買得到的並不好玩。

  「那你的父母呢?你不會是孤兒吧?」我再問。

  「這個與你無關吧,紀先生。」她記得我姓紀,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氣氛緊了一點,似乎不說這種話題比較好,我說:「好吧,那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在大學有住宿舍嗎?」

  她搖搖頭,說:「雖然有資助,但多少要用點錢,所以還是可免則免了。」

  「真可惜呢,我讀大學時也沒有住宿舍,但其實當時我是很嚮往有自己的空間的,至少也要有自己的房間。」

  「我也想啊。你現在不有自己的空間了嗎,而且還住這樣不錯的房子,你這有錢人在惹人妒忌,哼。」果然說些其他話題她的語氣也比較輕鬆。

  「那是跟朋友合住的,樓價這麼高,單憑自己怎會住得起?不過我跟我的朋友也是努力了幾年才住得到這裡,別以為我是什麼二世祖,你啊,現在還年輕,再努力幾年吧。」媽的,怎麼說得自己好像很老似的,怎看我也只是比這小妮子年長幾歲而已。

  「我啊,畢業後再算吧。」王心靈說。

  「大學三年是可以很多姿多采的,書當然要讀,但別只顧讀書,想當年我……」說著說著,我們竟然聊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話題主要都是各自的大學生活。想來她應該不想大學生活渾渾噩噩地過,如果不是為生活,想必她希望和中學時一樣,參加多點活動,否則不會和我在這個話題上談得津津有味。

  「你在大學中受歡迎嗎?」我問道。

  「一般啦,我太『摺』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在大學中一個人太過自我封閉的話是很難會受歡迎的,即使如王心靈這種外貌不差的人也是,而且有些人會認為你是做作,覺得你是故作清高看不起其他人。

  只是,她的同學又怎會知道她怎樣,知道了也不一定明白。就如我那兩位兄弟,我知道他們的遭遇,但就算如何,又難以完全明白他們的感受,畢竟我不是他們本人,亦就如別人不會明白我們一樣。

  說起來,這小妮子現在和我談得興高采烈,也是不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

  我又笑了笑,推了一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明    
2012 年 5 月 11 日